醉月樓

站在熱鬧的街上，浩沖咬著甜甜的糖人，一雙眼東張西望，面上滿是興奮。

站在他身後浩沖依然面無表情。

今日嚴清派人來請柯濬一起到京中最有名的珍味樓用午膳，柯濬依前幾天的約帶上浩沖、浩材和翠煙，而剩下的碧月被宰相夫人找去幫忙做女紅了。

看吃得正歡的浩沖，浩材微微皺眉。

他倆本該和翠煙一起服侍少爺的，方才少爺卻讓他陪著浩沖在街上玩玩，還大方地給他們不少碎銀。

少爺近日的確不太一樣，這點他和翠煙、碧月私下討論過，以前少爺總是不苟言笑、話甚少，近日卻一反常態，用過晚膳後不再悶在房裡讀書，而是搬了椅子到小院裡乘涼、要他們陪著…到底為何，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抬腳跟上又向前跑去找新玩意兒的浩沖，浩材嘆口氣。

全院裡沒什麼感覺的大概就他了，永遠都缺心眼，平日才不讓他近身伺候少爺。又想起昨日少爺心血來潮找人給他磨墨說要練字，浩沖自告奮勇地說要幫忙，結果弄得少爺一身黑，隨後端茶進去的碧月嚇傻了，幸好少爺只是笑著讓人將污衣換了，沒說要罰浩沖。

「浩材浩材，你吃一口！」不知又買了什麼東西的浩沖直接往浩材口中塞了一個黑糊糊的小圓球。

浩材下意識的一咬，硬梆梆的，連忙吐出來。是糖炒栗子。

「怎麼了？老伯說很好吃我才買的。」不會很難吃吧？幸好他還沒吃。浩沖看了看袋子中一顆一顆的小黑球……可是聞起來好香。

「這是栗子，要剝殼的！」浩材沒好氣的說。

浩沖舉起一顆栗子，看看栗子光滑的表面，再看看浩材，「……怎麼剝？」用手摳了摳，也不見有個縫。

「這樣。」浩材用力一捏，「啵」的一聲，栗子殼裂了開來，香氣撲鼻。取出殼中的栗子肉塞進浩沖嘴哩，浩材說，「這樣才行吃。」

「咦！」浩沖咬了咬道，「好像有吃過。」想了許久，卻想不起來在哪吃過。

忍不住，浩材賞了對方一個暴栗，「每年過年翠煙都會做。」

浩沖委屈地摀住被打的額頭：「浩材你過分，我要回去告訴碧月姐姐你欺負我！」

浩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又塞了一顆剝好的栗子到對方嘴裡。

浩沖咬著咬著，口齒不清的道：「翠煙姐姐的都沒有殼，這就有。」語畢，忿忿地瞪了賣栗子的方向一眼。

……他似乎誤會了什麼。但浩材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哼！黑心的老頭子。」浩沖氣呼呼地說。

浩材默默地拖著人向前走。他可不想在外頭惹事，給少爺添麻煩。

◆

用過膳後，嚴清心情不錯的揮扇調戲送茶來的侍女，眼神飄向對面捧茶垂眸無語的柯濬，原本就勾著的嘴角又上揚幾分。

「聽宰相叔叔說，你最近都悶在家裡，做什麼呀？」

「……練劍。」柯濬頓了下後答。

嚴清有些訝異地坐直身子，「練劍？」

柯濬淡淡的點頭道：「前幾日請了個師父，這幾天便關在房裡研究。」

「怎麼突然對這些有興趣了？小濬濬你不都喜歡那些討人厭的文章嗎？」

「父親前幾日心血來潮逼我學的。」柯濬喝了口茶，他也是昨天下午師父來了才知道，據說是位高人，但父親說得保密，「還有，不要叫我小濬濬。」瞪了對方一眼，柯濬十分無奈。

「不讓我叫小濬濬啊……那我想想，就叫濬濬兒吧！」悠哉地躺回軟墊上，嚴清揮了揮扇子壞笑。

柯濬一陣惡寒，「不行！」天啊，讓他死吧！叫小濬濬就夠噁心了！

「咦？不行啦，只能小濬濬和濬濬兒二選一。」

「……」可不可以都不選？

「不行不選哟，不然叫你小濬兒。」嚴清笑得一臉燦爛。

「……」差在哪？

「唉，小濬濬你就別反抗了。」嚴清一臉得意的笑道，「反正都喊這麼多年了，除了你我也就父皇知道。」

「噗、咳咳咳咳……」來不及吞下的那口茶，在對方語畢後瞬間噴出。

這算不算語不驚人死不休？邊咳，他無力地想。

「唔，你沒事吧？」嚴清將臉湊過來。

「咳咳、為什麼陛下會知道？」

「哦，不知何時說漏嘴被父皇聽到的，父皇笑了很久呢！」

「……」去你的說漏嘴啊啊啊啊啊！如果對方不是自家好友，柯濬一定把人拍飛。

「？」

不要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想想一個二十多的帥青年一臉天真地看著你，一整個欠巴啊！

柯濬抽抽嘴角努力克制自己揍人的衝動，面無表情地離某人遠了點。

「殿下，皇后娘娘派人來問您何時回宮。」一名小太監垂著頭走進來。

「唔，母后也真是的。」嚴清皺眉揮揮手，小太監恭敬的退出去。

「殿下是該回去了，再過不久就天黑了。」柯濬打著官腔道。

「哼。」嚴清不快的收起摺扇，「本宮就討厭你這個樣子。」

柯濬不語，轉頭看著窗外的景致。

「先走啦！免得母后等久了又不讓我出宮。」

身後傳來衣料的摩擦聲，再來是珠簾碰撞的脆響，他回過頭，正好看見對方寶藍色的衣角消失在門外。柯濬面無表情地做了一會兒，起身換來在外面候著的翠煙，一同離開珍味樓。

◆

與皇宮相反的路上，嚴清舒適的倚在馬車內的軟墊上。

「唔，還是瑄兒泡的茶好喝。」抿了一口茶，嚴清悠哉地稱讚。一旁的侍女掩唇一笑。

一團紙球從窗外飛入，嚴清漫不經心地拆開來看之後，隨手扔進了煮茶的小爐中。

「到百味樓去吧！母后那裡，就說本宮醉了，明日再去給她賠罪就是，你們知道該怎麼做的。」隨行的侍女領命退出馬車。

嚴清獨自一人待在馬車中，百般無聊地閉上眼。

沒過多久，馬車停了，車外的侍衛低聲道：「公子，百味樓到了。」

他睜開眼，揮著摺扇下了車，風流倜儻的邁入百味樓。

香粉撲鼻，嚴清滿面笑容的步入頭牌婉兒姑娘的房內。

◆

回到自家小院，柯濬讓翠煙備了酒後，也不要他們伺候，讓他們都下去休息。

碧月等人擔憂的看著自家主子，卻只能乖乖退下。

柯濬在靠窗的榻上坐下，倒了酒飲下，想起兩人今日最後的對話。

該有的君臣之禮絕對不可廢，即便對面是再好的朋友亦然，況且對方是未來的國君。

僅有兩人時不用尊稱，這是「柯濬」的最後底線，也是嚴清最後的讓步。

想想自己那句半開玩笑的官腔和最後的不歡而散，柯濬苦笑。

當自家好友以本宮自稱時，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好轉頭看風景。

其實，也是有被傷到吧。被對方那句不像玩笑而是認真的話。

默默地飲盡杯中物，柯濬對著窗外的月亮嘆氣。

◆

九月二十，淑妃生辰，皇上宴請朝臣為其慶生。

「少爺少爺。」浩沖飛奔而入，被浩材攔下，「別用跑的。」

「怎麼？」柯濬笑著看浩沖對浩材做鬼臉。

「宮裡來人啦，老人派我來問您好了沒。」

「嗯，你和翠煙留著吧！碧月和浩材跟著就行。」起身套上月牙色的長袍，柯濬讓碧月取了同色的髮帶束髮。

「咦咦？少爺你不代號衝去啊。」浩沖瞪大眼。

「那裡你不會喜歡，乖乖留在院子。」

「……是。」浩沖無精打采地說。

看他那樣子，柯濬好笑的說：「行了，我讓浩材給你帶些好玩的，別哭喪著臉。」

「真的？」浩沖立刻睜大眼，見自家主子點點頭，又歡天喜地的跑了。

見他如此，柯濬笑著搖頭，這小子玩心也太重了點。

「少爺。」立於門旁的碧月有些擔憂地看像浩沖離去的方向。

「嗯？」

「浩沖他年紀小不懂事，您……」碧月話還沒說完，柯濬便直接打斷：「行了。」

看他有些不高興的臉，碧月連忙低下頭。

……都說多少次了。柯濬默默地嘆口氣，搞得他和吃人猛獸似的……

「走吧，別讓爹多等了。」語畢，柯濬率先步出門，碧月和一直默默無語地浩材連忙跟上。

◆

歡天喜地跑走的某人在大家都離開後、翠煙也忙著時，很認真地思考起為什麼少爺會說他不會喜歡宮宴。

聽翠煙姐姐說，皇宮很漂亮，皇宮裡的主子也很漂亮。

老夫人的貼身婢女姐姐說，宮裡的侍衛都十分強壯、英俊。

可是上次給少爺駕車的老爺爺說，皇宮是吃人的地方。

……到底皇宮長什麼樣子呢？真的會吃人嗎？這樣皇帝為什麼要住那裡？

到底什麼少爺會說我不會喜歡呢？浩沖百思不得其解。

摸摸自己的肚子，浩沖皺眉，餓了。

他掏出碧月走前給他準備好的小點心，一口咬下。

唔，超好吃的。浩沖很幸福的笑了。碧月姐姐和翠煙姐姐都好會做食物啊！

吞下小點心，他突然靈光一閃。

該不會是因為皇宮的膳食太難吃吧？……唔，說不定真是如此。

想想極有可能，浩沖看看手裡被他咬得只剩一半的點心，又仔細地重新包起來。

留一半分給浩材好了。

---TBC

最近好忙.....
好久沒的用電腦了，自從上了高二，天天都要晚自習.....連暑輔都要(躺